Hypothermia 3.

⚠️年上,伪兄弟,乱七八糟的设定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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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张怀秋的生理时钟总会早一步将他唤醒,甫睁开眼睛看见少年的睡颜令他茫然了一瞬,这才忆起昨晚发生的事。


不能怪他,如今林俊杰已经很少被噩梦侵扰,上一次同床共枕大约是一年前的事了。


他静静看着身旁的人。


林俊杰微蹙着眉,以一种略带抗拒的蜷缩姿态与张怀秋隔着微小的距离,其中一只手却抓着他的衣角。


微妙而矛盾。


张怀秋伸手想抚平那些凝滞在眉心的烦扰,却在就要触及的前一秒停了下来,转而轻轻捻了捻林俊杰的发梢。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啊。


林俊杰的睡姿所流露出的小心翼翼其实张怀秋并不陌生,只是这种心理状态的展现,之前是发生在他逐渐开始卸下心防的那段期间——一方面想依赖,一方面却无法完全放下防备。


明明后来我们变得很亲密了不是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他坐起身,拿起枕边的手机关掉再过两分钟便会响起的闹钟,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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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张怀秋,你要去福利社?”


其中一只脚已经跨出教室的张怀秋脚步一顿,回过头,“没啊。”


“可恶,本来想请你顺便带颗茶叶蛋回来的……”同学咋舌。


“哦。”


“你好冷淡。快午休了你还能去哪?”


张怀秋头也不回,“不知道,也许废墟吧。”


同学:“???”




张怀秋停下脚步时,空气中回荡着钟声的余音,原先乱哄哄的校园紧接着陷入短暂的沉睡。


……他驻足的地方的确说是废墟也不为过。


这是校园最不起眼的一隅,一个只剩三面墙的小空间,前身是让学生们进行垃圾分类的资源回收室,迟迟没有拆掉,至今已弃置多年。


这地方是张怀秋高一时偶然发现的,位处纠察队看不见管不着的校园死角,他偶尔会跑来晃晃。


废墟唯一的窗户早已被卸下,在墙上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任天光肆无忌惮地闯进室内,切割着空间中的明与暗。不知是几年前哪一学期期中考的作文纸散落一地,文字和尘埃静静漫过几张缺了脚的桌椅,幼嫩的新绿从碎裂的水泥地板探出头来。


他走了进去。尽管已经来了好多次,张怀秋仍旧被它深深吸引。


墙壁、课桌上被人用粉笔、马克笔或修正液写满了字——写在伞下的两个名字、曾红极一时的情歌歌词、没能说出口的告白……。


过去像他一样来到这里的人,他们的秘密与遗憾,全被时间铭记下来。


突然,一抹亮白闯进张怀秋的视野。


定睛一看,某张课桌下躺着一只纸鹤,多亏了斜射的日光才让张怀秋注意到它。


纸鹤……?


说到折纸,张怀秋无法克制地想起某个人。他不能说话,用那双纤长而灵巧的手折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是他抒发情绪的方式之一。


张怀秋忍不住咽了口水,走向前,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纸鹤,看清的那一刹那,他屏住了呼吸。


纸鹤由一张英文考卷折成,油墨稍稍被雨水晕开了,但它和满地发皱泛黄的作文纸显然并不来自同一时空,它仍旧雪白。而上头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和班级座号姓名,更应验了那不讲道理的预感。


这纸鹤出自林俊杰之手。


过了半晌,张怀秋才厘清自己除了惊讶于林俊杰可能来过这里以外,感到冲突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印象里,他从没看他折过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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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曾听谁说过,纸鹤的含义是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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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秋始终记得林俊杰来到他们家之后的第一个跨年夜。


张家有一个有趣的传统——在跨年夜把愿望写在卡片上存放,从以前到现在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愿望,都被仔细珍藏呵护起来了。每次翻看从前许下的心愿时,张怀秋和张纹棋都要笑着怀念好久。


那年,张纹棋写了“想脱单”,他自己则许了一枝用来练字的钢笔。


姐弟俩很快就许好愿,就等林俊杰写好卡片一起放进箱子里,然而一转头望向他,他们马上就发现不对劲。


林俊杰瞪着双眼,眼神却已失去焦距,握着笔的手不停颤抖着。


没过多久他便连笔都拿不住了,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他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流了出来。


见状,张纹棋立即把林俊杰圈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头,用温柔的声音一遍遍地说着“没事了”。


许愿一事在此被迫告终。


几天后,张怀秋写了张纸条放进客厅的那只盒子里问林俊杰:你为什么不许愿呢?


原以为有很大机率得不到解答,没想到他竟然回了。



—我没有资格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想要守护这个在火灾里失去声音与愿望的男孩。


你总是在夜里作噩梦,梦里有什么?


你常常看着另一个世界,那世界是什么样子*?


你喜欢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全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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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流淌着研磨咖啡的香气及舒缓的Lo-fi音乐,客人们有意识降低说话的音量,和谐地融入咖啡馆的背景里。


张怀秋合上刚读完的英文杂志,拿起手边的杯子抿了口拿铁,看向坐在对面的林俊杰。


林俊杰正在和题本上的数学题奋斗,运算过程并不顺利,这点从他几乎纠结在一块儿的眉毛便能窥知。


“卡住了吗?”


闻言,林俊杰抬起头。


林俊杰功课不错,唯独数学是弱项。张怀秋数学倒是还可以,又是已经学过的内容,他常常帮他复习基本概念并教他解题技巧。


“拿来我看看吧。”


见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作,张怀秋抬眼,不出意料地对上一双睁得特别圆、宛若幼犬的眼睛,受不了地叹了一声。


“我知道啦,这单元写完就给你点抹茶蛋糕。”


就等这一句。林俊杰笑弯了眼,拿起题本乖乖走到张怀秋旁边,让他方便讲题。


“……哟,林俊杰?”


一道女声打断了张怀秋刚进行到一半的讲解,俩人一起抬起了头。


那是名少女,及腰的长发被束成俐落的马尾,她的食指勾着一串钥匙,似乎正要离开。


林俊杰看见她时惊讶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


少女看见张怀秋时眉眼微微一动,随即又注意到他手上拿着题本,于是轻轻颔首。“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吧。我先走啦,掰掰。”


林俊杰举起手挥了挥。


少女离开后,张怀秋随口问道:“你朋友?”


——同桌。林俊杰用唇语回答。


张怀秋点头,继续讲起了题。




台北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晚,晒了整天阳光的微风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


念完书后,张怀秋一如往常,骑着脚踏车载林俊杰回家。


大抵是万恶的数学耗光了林俊杰所有精力,即使归途不长,他仍靠着张怀秋打起了盹。


感受着轻轻搁在背上的重量,不知怎地,张怀秋回想起之前和张纹棋的通话内容。



「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疏远我了。」


「咦?怎么说?」


认真听完张怀秋对林俊杰诸多行为的揣测后,张纹棋沉默了几秒,「嗯……俊杰究竟在想什么的确很让人好奇,但你自己呢?」


「对于刚刚说的这些,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就是想不明白才困扰啊。


林俊杰越来越好了——这点始终陪在他身边的张怀秋是最为清楚的,也因为这样,他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随着林俊杰成长,看着他课业步上正轨、成功交了朋友,开始拥有自己的秘密、不再和他分享所有喜悲……张怀秋只感到失落。


应该高兴才对的。


矛盾在心中拉扯,不知名的情绪总是来不及辨明便稍纵即逝。


张怀秋抬头看了眼被风吹成絮状的云,吁了一口长气。


——此时的他还没能察觉,自己对于林俊杰抱有着稍稍过分了的占有欲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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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常看着另一个世界,那世界是什么样子?」,这里其实是透过怀秋的视角写俊杰创伤后表现出的其中一种典型症状“解离”。当心灵无法负荷创伤,人有时会将这样的身心经验排除在外,表现出像是失忆、如同灵魂出窍般远远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文中描述的就是这个)、麻木不仁等等。

哎呀我好像越写越长了……

2020-02-16  /  39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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